□馬紅(綿陽)

　　歲月不居，時節如流，不知不覺，那些年已成為永遠的回憶。

　　那一年，記得剛剛進入臘月，奶奶就四處尋找鄰家廢棄的罐子，把撿來的罐子洗刷得干干凈凈，然后擺放在屋子的一個角落里。到了臘月三十的黃昏，奶奶就把罐子拿出來，小心翼翼地一個一個倒扣在菜園四周的籬笆上。到了晚上，奶奶叫我跟在她身后圍著菜園四周走，一邊走，一邊念念有詞：“臘月三十晚上頂罐罐，老鷹餓得直叫喚!”據說這樣做了，家里養的家禽就安全了。不過至今，我都沒有見到老鷹捕食小雞的情景，就連老鷹，也只是在書中的插圖或電視、電影里看到過。

　　那年臘月三十晚上，父母準備一大盆熱水為我洗腳。洗腳時，母親一邊洗一邊念叨：“臘月三十晚上洗個腳，趕吃伙!”母親講的四川話，聽起來挺有韻律感。就算現在，在我們當地，如果你到某人家去，恰好趕上人家吃飯，彼此就會打趣道：“噫，硬是三十洗了腳的嗦。”

　　新年到了，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零食。炒胡豆，炒豌豆，炒南瓜籽……若能吃上殼殼炒花生，算是富有的了。然而那一年，不知道母親用了什么方法，許多小伙伴依然“咯嘣咯嘣”嚼著炒胡豆，我卻吃上了脆生生的殼殼炒花生，在小伙伴面前狠狠地顯擺了一番。其實我家并不富有，為了我在過年能吃上殼殼炒花生，真是難為了母親。

　　那些年，棒棒糖可是個稀奇貨。臘月里，母親準備好幾斤上好的大米，帶上我到鎮上炸棒棒糖。大家排著長隊，伸著脖子，一臉焦急，一臉興奮，長長的隊伍用一條長龍形容一點不為過。生意特別好的時候，排隊要從上午排到下午。大米進去了，出來的，就是孩子們饞得直流口水的棒棒糖，有的像孫猴子的金箍棒，直直的，可以長達一米，中間空心，有的彎彎扭扭，手指粗細，或紅或白，使勁咬一口，“咔嚓”一聲，甜甜的，脆脆的，滿口都是香。

　　還記得我家第一次殺年豬。那年有一天，父親從集市牽著一頭小黑豬回來。后來才知道，父親是在別人的慫恿下“幫”人買豬，結果自己倒成了真正的買主——受騙了!好在父親還是牽回了一頭小黑豬，雖然有點物不所值。小黑豬挺可憐的，腿短，身子小，毛粘乎乎的，身上還有一些瘡，見到人，渾身戰戰兢兢，直往角落躲藏。母親沒有過多責怪父親，而是精心地飼養這頭小豬，還請來當地的獸醫幫忙治療。過了幾個月，小豬長得壯壯的，父母就準備賣給食品站。卻因為豬的體型不夠彪悍，體重老是不達標，食品站工作人員拒絕收購。往返了好幾次，父親還低三下四地給工作人員說好話，但還是賣不掉。恰好要過年了，父親一氣之下，說不賣了，殺了吃肉!本以為父親說的是氣話，哪知道父親和母親，真的就把那頭豬趕到我家房后山坡下殺了。那是我家第一次殺年豬。

　　時光如梭，那些年的美好記憶，卻永遠在我心里。